23
如果一切的一切皆為夢,是不是就不會有痛苦?
才不會呢。
突然有個人這麼回答。
就算在夢中,還是會痛、會悲傷、會害怕,才不是全都那麼虛幻美好。
是、誰?
是誰在說話?
緩緩地睜開眼睛,映入眼簾的是被窗外紅霞染色、帶了點可怕黑暗處的天花板。輕嗅,空氣中飄散著花香和藥水味,卻無法遮擋住混在其中些微的血味。
「真是太好了。」
床邊傳來熟悉的聲音,斐蘭轉過頭去,只見羅蘭坐在旁邊的椅子上,帶著淡淡的微笑,「汝昏迷了幾天,不過傷口基本上是不要緊了。」
原來他睡了那麼久嗎……
「吾去叫司祭和醫師過來,順便問問有什麼現在能讓汝吃的。」羅蘭起身,寬鬆的袍子卻被揪住一角。他停下才踏出一點的腳步,察覺到變得不平靜的情緒波動後,愣了愣,轉身看向斐蘭,「……吾有請人通知令尊,但他似乎是不太願意來見汝。」
斐蘭這種情緒才不是在意這事,他知道的。
「嗯……我、知道……」
「吾等都很擔心汝,乖乖靜養,別想太多。」
羅蘭微笑摸了摸他的頭後,才緩緩走出病房、帶上門。
……討厭,來不及說謝謝……
斐蘭長嘆一口氣,卻在想起昏迷前的事當下,抿唇皺眉,淚水開始於眼眶打轉。
──咔。
窗子被打開了,並非風太強勁的緣故。
斐蘭看向窗戶,逆光之下只能勉強看到隨風翻飛的白袍,以及在臉上略凸起、疑似眼鏡的物體。
大概是醫生吧。
一般人可能會這麼想,但有哪個醫生會從窗子進病房的?就算這裡樓層不高,也沒有必須從窗子翻進來病房的原因吧。
外頭的陽光太過刺眼,他忍不住瞇起眼,對方則悠悠地走過來,一頭長髮隨著動作搖擺。在看清那人的臉後,晶瑩的淚珠滑下面頰,一顆接著一顆,宛如斷線的珍珠般。
「哭什麼?」那人這麼開口,哼了一聲,「沒什麼好哭的,你現在還活著呢。」單手插腰,狐狸說著。
「嗚……你不是、不是不要我……了嗎?」
「哪時說過的?」
「不然你為什麼……」停頓,以手背遮住雙眼,彆扭地啜泣:「為什麼、想殺我?」
好痛。
不管是傷口還是心,都好痛……
「人類果然是想像力豐富的生物。」來到病床旁的椅子,一臉無辜地坐下,「那是小小的意外。雖然我很不想這麼說──啊對了,你坐得起來嗎,你躺著我不太好說話。」
斐蘭用袖子抹掉眼淚,乖乖地坐起來,並在背後多塞些沒用上的被單枕頭支撐。
「那天,我不小心把你和那女人搞混聯想在一起。」
「咦?我和、她?」
「對啊,因為那女人死之前的主要武器就是『弓』喔!」帶著笑,以毫無溫度的語調回答,在特定的字眼時似乎透露出一股殺意。
「……啊、所以……」他想起來了,鏡烏一直想把本體──另外一個自己──給殺了……
「稍微暴走了,哈哈。」順了順翠綠的髮絲,輕觸仍留有淚痕的臉,「等回過神來時,已經下手了──要不是吸血鬼阻止了我,現在能和我說話的你,應該已經是復活過的死人。那樣、本大爺不要,因為復活人的方法是那女人用的,之後只會陷入『殺掉、復活、殺掉、復活』的無限輪迴……」
追逐著誰、而陷入「輪迴」什麼的,他很厭惡、更不想要踏進去。那隻貓、那個女人他們都一樣,追逐與為了不追逐,全是一種蠢事──那麼一開始不要踏進去不就好了?
「吶,你會原諒我吧。」輕捧斐蘭的臉,他親吻鼻樑至鼻尖。又舔去眼角的殘淚,「會痛嗎?要不要我幫你治療?」
原本處於思考所謂「吸血鬼」是誰的斐蘭回過神來,呆呆地望著鏡烏。
本以為那句話應該感受不到任何的歉意,可是為什麼他好像從這些舉動中發現了對方的悲傷,就像做錯事的小孩表現出的懊悔。
「那、上次你說的,『虛假』是指什麼?」
仍處於混亂的他,只好隨意拋出其中一個相當在意的問題。
「還不懂嗎?」鏡烏瞇起眼,嘴角微微勾起,「簡單來說我會『演戲』就像剛開始在你面前裝出來的好人後輩那樣。」
「啊……」原來是指那個嗎,好像變一個人似的那樣。
因為「本性」的關係連自己都分辨不了真假,所以才無法做出保證嗎……
就算那樣……
伸手試著環抱鏡烏的頸子,距離因此拉近,連心臟的鼓動都聽得一清二楚,「沒、沒有關係,這樣就好……你不在的時候我會忍耐,所以、不要……拋棄我……」
臉明明因不常主動做出的舉止而泛紅,可是眼淚卻又再度落下,一點一點浸濕了對方的肩膀。
「你哭成這樣會讓我超想欺負你的唷,呼呼醫生上病人好像是個不錯的點子呢,來玩吧!」
「嗚、可是傷口……」
「嘖、都給忘了。那算了,不然用夢魔的能力來玩好了,反正之前不少類似的例子都有,應該是行得通吧。」柳眉微皺,鏡烏難得地碎念著,似乎在計劃什麼。
「夢……魔?」呆毛輕晃,他眨眨還泛著淚光的眼,想起了些東西,「我、夢到了,很奇怪的夢……有人在對我說話……」
原本跑去倒水的鏡烏停下動作,看向斐蘭,一瞬間紫眸閃過很複雜的大量情緒──厭惡、憤恨、不悅、驚訝……
「那應該是『我』。」倚在牆邊,輕托了下眼鏡,「你聽不出是女是男對吧,所以是『我』。」
能進入夢中的能力,掌控一切。他曾聽鏡烏說過這件事,而聽懂鏡烏的回答後,他發現在夕陽僅剩的餘暉映照下,鏡烏的臉像極了某個女性,他沒見過的女性……
這麼說起來,把他拉回來的,也是鏡烏囉?
斐蘭正要開口,一陣疼痛立即傳來,痛得他無法說話。低頭一看,有條毛茸茸的長尾巴正拍打他的傷處,接著消失在視野中,卻還是能感覺到拍打的動作持續進行。
「已經能看得到了嗎?」鏡烏微笑,整個人突然靠近床邊,伸手捏住斐蘭的下巴,看著那張忍受痛楚的臉,「是因為直接接受本大爺體液的關係嗎?哎呀呀這可不行,必須處罰──不過你好像挺喜歡這樣的呢,果然太久沒虐待你了,身體正不滿足是吧!」
「那個、唔……傷口會、復發……」
「那玩觸手如何?九條尾巴絕對夠用對吧?」
望著莫名燦爛的笑容,斐蘭覺得回家休養的日子還遠著。
一點也不坦率……
「哎呀,看來你真的欠幹,得好好調教了。」
如果一切的一切皆為夢,是不是就不會有痛苦?
才不會呢。
突然有個人這麼回答。
就算在夢中,還是會痛、會悲傷、會害怕,才不是全都那麼虛幻美好。
是、誰?
是誰在說話?
緩緩地睜開眼睛,映入眼簾的是被窗外紅霞染色、帶了點可怕黑暗處的天花板。輕嗅,空氣中飄散著花香和藥水味,卻無法遮擋住混在其中些微的血味。
「真是太好了。」
床邊傳來熟悉的聲音,斐蘭轉過頭去,只見羅蘭坐在旁邊的椅子上,帶著淡淡的微笑,「汝昏迷了幾天,不過傷口基本上是不要緊了。」
原來他睡了那麼久嗎……
「吾去叫司祭和醫師過來,順便問問有什麼現在能讓汝吃的。」羅蘭起身,寬鬆的袍子卻被揪住一角。他停下才踏出一點的腳步,察覺到變得不平靜的情緒波動後,愣了愣,轉身看向斐蘭,「……吾有請人通知令尊,但他似乎是不太願意來見汝。」
斐蘭這種情緒才不是在意這事,他知道的。
「嗯……我、知道……」
「吾等都很擔心汝,乖乖靜養,別想太多。」
羅蘭微笑摸了摸他的頭後,才緩緩走出病房、帶上門。
……討厭,來不及說謝謝……
斐蘭長嘆一口氣,卻在想起昏迷前的事當下,抿唇皺眉,淚水開始於眼眶打轉。
──咔。
窗子被打開了,並非風太強勁的緣故。
斐蘭看向窗戶,逆光之下只能勉強看到隨風翻飛的白袍,以及在臉上略凸起、疑似眼鏡的物體。
大概是醫生吧。
一般人可能會這麼想,但有哪個醫生會從窗子進病房的?就算這裡樓層不高,也沒有必須從窗子翻進來病房的原因吧。
外頭的陽光太過刺眼,他忍不住瞇起眼,對方則悠悠地走過來,一頭長髮隨著動作搖擺。在看清那人的臉後,晶瑩的淚珠滑下面頰,一顆接著一顆,宛如斷線的珍珠般。
「哭什麼?」那人這麼開口,哼了一聲,「沒什麼好哭的,你現在還活著呢。」單手插腰,狐狸說著。
「嗚……你不是、不是不要我……了嗎?」
「哪時說過的?」
「不然你為什麼……」停頓,以手背遮住雙眼,彆扭地啜泣:「為什麼、想殺我?」
好痛。
不管是傷口還是心,都好痛……
「人類果然是想像力豐富的生物。」來到病床旁的椅子,一臉無辜地坐下,「那是小小的意外。雖然我很不想這麼說──啊對了,你坐得起來嗎,你躺著我不太好說話。」
斐蘭用袖子抹掉眼淚,乖乖地坐起來,並在背後多塞些沒用上的被單枕頭支撐。
「那天,我不小心把你和那女人搞混聯想在一起。」
「咦?我和、她?」
「對啊,因為那女人死之前的主要武器就是『弓』喔!」帶著笑,以毫無溫度的語調回答,在特定的字眼時似乎透露出一股殺意。
「……啊、所以……」他想起來了,鏡烏一直想把本體──另外一個自己──給殺了……
「稍微暴走了,哈哈。」順了順翠綠的髮絲,輕觸仍留有淚痕的臉,「等回過神來時,已經下手了──要不是吸血鬼阻止了我,現在能和我說話的你,應該已經是復活過的死人。那樣、本大爺不要,因為復活人的方法是那女人用的,之後只會陷入『殺掉、復活、殺掉、復活』的無限輪迴……」
追逐著誰、而陷入「輪迴」什麼的,他很厭惡、更不想要踏進去。那隻貓、那個女人他們都一樣,追逐與為了不追逐,全是一種蠢事──那麼一開始不要踏進去不就好了?
「吶,你會原諒我吧。」輕捧斐蘭的臉,他親吻鼻樑至鼻尖。又舔去眼角的殘淚,「會痛嗎?要不要我幫你治療?」
原本處於思考所謂「吸血鬼」是誰的斐蘭回過神來,呆呆地望著鏡烏。
本以為那句話應該感受不到任何的歉意,可是為什麼他好像從這些舉動中發現了對方的悲傷,就像做錯事的小孩表現出的懊悔。
「那、上次你說的,『虛假』是指什麼?」
仍處於混亂的他,只好隨意拋出其中一個相當在意的問題。
「還不懂嗎?」鏡烏瞇起眼,嘴角微微勾起,「簡單來說我會『演戲』就像剛開始在你面前裝出來的好人後輩那樣。」
「啊……」原來是指那個嗎,好像變一個人似的那樣。
因為「本性」的關係連自己都分辨不了真假,所以才無法做出保證嗎……
就算那樣……
伸手試著環抱鏡烏的頸子,距離因此拉近,連心臟的鼓動都聽得一清二楚,「沒、沒有關係,這樣就好……你不在的時候我會忍耐,所以、不要……拋棄我……」
臉明明因不常主動做出的舉止而泛紅,可是眼淚卻又再度落下,一點一點浸濕了對方的肩膀。
「你哭成這樣會讓我超想欺負你的唷,呼呼醫生上病人好像是個不錯的點子呢,來玩吧!」
「嗚、可是傷口……」
「嘖、都給忘了。那算了,不然用夢魔的能力來玩好了,反正之前不少類似的例子都有,應該是行得通吧。」柳眉微皺,鏡烏難得地碎念著,似乎在計劃什麼。
「夢……魔?」呆毛輕晃,他眨眨還泛著淚光的眼,想起了些東西,「我、夢到了,很奇怪的夢……有人在對我說話……」
原本跑去倒水的鏡烏停下動作,看向斐蘭,一瞬間紫眸閃過很複雜的大量情緒──厭惡、憤恨、不悅、驚訝……
「那應該是『我』。」倚在牆邊,輕托了下眼鏡,「你聽不出是女是男對吧,所以是『我』。」
能進入夢中的能力,掌控一切。他曾聽鏡烏說過這件事,而聽懂鏡烏的回答後,他發現在夕陽僅剩的餘暉映照下,鏡烏的臉像極了某個女性,他沒見過的女性……
這麼說起來,把他拉回來的,也是鏡烏囉?
斐蘭正要開口,一陣疼痛立即傳來,痛得他無法說話。低頭一看,有條毛茸茸的長尾巴正拍打他的傷處,接著消失在視野中,卻還是能感覺到拍打的動作持續進行。
「已經能看得到了嗎?」鏡烏微笑,整個人突然靠近床邊,伸手捏住斐蘭的下巴,看著那張忍受痛楚的臉,「是因為直接接受本大爺體液的關係嗎?哎呀呀這可不行,必須處罰──不過你好像挺喜歡這樣的呢,果然太久沒虐待你了,身體正不滿足是吧!」
「那個、唔……傷口會、復發……」
「那玩觸手如何?九條尾巴絕對夠用對吧?」
望著莫名燦爛的笑容,斐蘭覺得回家休養的日子還遠著。
一點也不坦率……
「哎呀,看來你真的欠幹,得好好調教了。」